冬天的預感

「我出門了。」亞菲小心地扣上木門，深怕吵醒正在熟睡的威廉斯。
穿過自『大戰』後不曾散去的厚重灰雲，陽光細碎而微弱地灑在亞菲身上。
接下來的工作是，無。
亞菲無力地靠在斑駁的磚牆上，思考現在的處境。
原本亞菲在麵包店工作，即使薪水少得可憐，她卻也甘之如飴。畢竟，在這戰亂的年代，有份穩定的工作已是莫大的福氣─況且打烊時還可以帶些賣剩的麵包回家。
但，就在五天前，麵包店被政府徵收了。說是要做為補給站。
對於麵包店的主人─ 一對獨生子在戰爭中犧牲的老夫婦，政府象徵性地頒發了榮譽狀，並給了幾枚金幣作為補償─老實說，這間麵包店的價值遠遠超過幾枚金幣。
至於亞菲這個只是打工的少女，把大筆稅金花在『大戰』上而導致陷入財政困難的政府自然沒有所謂的「遣散費」。倒是身為前雇主的老夫婦，基於舊情，拿了兩枚金幣給亞菲。
這五天，威廉斯和亞菲的生活開支都是靠那兩枚金幣及之前的一點積蓄才撐過來的。在那些都見底之後呢?亞菲無法想像─不，正確地說，是不敢想像。
纖弱的少女閉上眼，抿住薄薄的唇瓣。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亞菲總覺得威廉斯又更憔悴了些，腳上肌膚壞死的部分也有擴大的趨勢。
是因為營養不足嗎?亞菲拿起錢罐倒了倒，滾出六枚銀幣。
現在兩人一天只吃一餐─還是吃那種最便宜的，兩枚銅幣一個的罐頭食品。
難怪威廉斯會變瘦。
因為經濟拮据，所以亞菲在威廉斯所服用的藥劑量方面也作了小幅度的減少。
這樣傷口惡化也有了解釋。
先去藥房吧。亞菲把僅剩的銀幣收入口袋。
「亞菲。」看到妹妹出門，威廉斯喚道。
「我去藥房一下。」亞菲看著躺在床上的威廉斯─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的親人。
「是嗎，」威廉斯注視著亞菲。「妳......是不是在煩惱些什麼?」
「......沒有。」亞菲倉皇地答道。
啊啊，兄長總能一眼就看穿我呢─在前往藥房的路上，亞菲如此想道。
◇
懸在牆上的木板以美麗的燙金體印著「藥房」。
從建築物是由紅磚建造而非木板建造這點來看，可以想像這裡曾非常氣派。
在政府徵收以前。
「晚安。」亞菲跨進藥房。
嵌在牆上的油燈為藥房增添了一點搖晃的光線。一排排的櫃子大多是空的，所有的藥物屈指可數，即使如此，室內還是瀰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藥味。
找到了需要的藥物及繃帶，亞菲緩步走向櫃檯準備付錢。藥房目前的負責人是一位由政府派來的頭髮微禿的老頭，眼底總閃著一股陰險、狡猾的光芒。
經歷一番討價還價的唇槍舌戰後，亞菲疲憊地離開藥房。
手上的藥，究竟能幫助威廉廉斯多少呢?亞菲不清楚。有關威廉斯腳上的病徵， 亞菲試著去圖書館查過資料，得出的結果卻令她大失所望：此狀態之是由『術式』造成，使用『輝石』方能淨化。什麼是『術式』?什麼是『輝石』?現在的亞菲完全無從得知。醫生?在這個連名字都沒被記載在地圖上的村子裡，怎麼可能有醫生，就算有，威廉斯的病徵是醫生能解決的嗎?
在苦惱的心情下，亞菲一個不留神，撞上了人。
「哇啊!」亞菲驚叫一聲。「抱、抱歉......」
隨後對方在帽兜下的臉更是讓亞菲嚇一跳。
一張面具。
一張蓋住半張臉的狐狸面具。
「小心點。」面具下的翠綠雙瞳不帶惡意的瞇起來，聲音由沒被面具遮掩的嘴傳出，是充滿朝氣的男聲。
聽起來年紀跟亞菲差不多。
「是......」亞菲愣愣地目送對方小跑步離開自己的視野。